

激战胡家台
1942年1月,盘踞在川汉沔一带的伪“定国军”第一师汪步青部5000余人被消灭,第二师李太平部1000余人被击溃。特别是王家场一战,不仅援救汪步青残部的李太平部被全歼,而且连同来的60多个鬼子也一个没有逃脱。至此,我新四军第五师完全控制了汉阳的侏儒、永安、消泗,沔阳的西流河、周帮、何帮,汉川的南河渡、西江亭等大片国土,隔断了驻沙湖日军与武汉的联系,使沙湖之敌呈孤悬之势。
王场之战后,我军分驻于西流河、王场一带作短暂休整,准备围歼沙湖、彭场之敌。十三旅旅长周志坚,政委方正平、副旅长黄霖率三十七、三十八团、十五旅四十四团的各一部,驻扎于晏家台,一边休整,一边楔入仙桃与沙湖之间,进一步孤立沙湖之敌。沙湖之敌大为恐慌,一日数电,向武汉、仙桃日军大本营求救。
2月2日,仙桃日军一个中队和一股伪军,在坂田大佐率领下,沿仙沙公路东犯,目标是援助沙湖之敌。傍晚,这股日军窜至西流河胡家台,见此处地势可凭,遂决定宿营于此。
胡家台是西流河岸边的一个小村,当时有50余户,200余人。小村的南面,即是西流河,河宽50余米,夏季水深丈余,冬季水深五尺。方圆十里内,仅有一座大桥可通。小村的北面是一条宽丈余,深三尺的大沟,夏季有水,冬季一般无水。小村的东西两头,皆为无人居住的空堤,视野开阔,易守难攻。村中间有三栋比较坚固的瓦房,其余大多为草房。坂田正是看中了此地的地形,所以把这里作为临时宿营地。他将指挥部设于三间瓦房内。
周志坚、方正平、黄霖驻扎的晏家台,距胡家台仅8里左右。胡家台那边的动静早被我侦察兵和流动哨所侦知。周志坚等人立即开会研究对策。会上,大家一致认为,这股日军,肯定是去援助沙湖日军的,如让其会合,会威胁到我整个战役计划,故必须予以阻击;从敌人肆无忌惮的行为来看,他们并不知道此地有我正规部队;驻扎晏家台的,共有六个连队的兵力,我数量上占绝对优势;鬼子祸害老百姓,残忍至极,我们必须进行解救。综合以上诸点,周、方、黄等首长迅速作出决定,连夜突袭胡家台。
当天天气阴冷,北风卷着雪花,漫天飞舞。傍晚,风更紧,雪更大。冬天黑得早,加上雨雪天气,五点多钟天就黑了。旅部命令,三十八团一连和重机枪连由周志坚率领,从大堤东南侧包抄敌人,三十七团五连和三十八团九连由黄霖率领,从大堤西北压向鬼子;44团的两个连队,由方正平率领,南进至余家场埋伏,阻击沙湖日军的增援。所有需要过河部队,都提前从晏家台渡河。
晚八时许,突袭胡家台的四个连队,按时进入指定阵地。只见胡家台火把晃动,鬼子们已吃过晚饭,正挨家挨户卸门板,抢棉被,准备宿营。鬼子被我游击队夜战打怕了,不敢分散住民房,故正选择大一点的房子,搭床铺草,枪支多架在门外。几个哨兵因为天冷,缩着头捂着手,将枪支夹在胳肢窝里。这正是突袭鬼子的最好时机。
晚九时,周旅长一声令下,我军突然四面开火。日军做梦也不会想到,在这么个荒辟小村,会遭到我军偷袭,一时晕头转向,有的抓过枪胡乱射击,有的一时连枪也找不到。第一波打击过后,雪地上留下黑压压一片尸体,少说也有100余具。残敌且战且退,逐步向其指挥部龟缩。我军乘胜冲锋,将敌紧紧压缩到其指挥部内。
龟缩于瓦房内的残敌在门口架机枪,在墙上掏枪眼,凭借精良武器,负隅顽抗,同时架设天线,与外部日军联系。
3日上午,三十七团九连组成五人敢死队,由队长熊森烈带领,勇闯敌阵,想为后续部队杀开一条血路。熊森烈,沔城人,身材高大,十分魁梧,加之少年时习过武功,身手敏捷,勇猛过人,三、五人近身不得。敢死队每人一把盒子炮,五颗手榴弹,一把大刀。熊森烈一马当先,扔一排手榴弹前进十几米,待五排手榴弹扔完,他们已冲到敌指挥部门前,五只盒子炮一阵猛扫,门洞里的几个敌人应声倒地,敢死队冲进了敌指挥部大门。队员们抽出大刀,朝敌人猛砍,20余个鬼子兵倒在了地上。熊森烈连劈7个鬼子,就在他举刀劈向第8个鬼子时,被躲在门后边的鬼子打了一枪,负伤倒地,其余敢死队员,也都在肉博中壮烈殉国。原来,敢死队冲入大门后,鬼子用机枪迅速封住了后面的道路,我后续部队无法跟进。五勇士失去后援,未能实现打开敌阵的目的。熊森烈负伤后落入鬼子手中,被五花大绑地拉到坂田面前。不等坂田开口,熊森烈大笑着说:“你们完蛋了!你们的援军也完蛋了!死到临头你还凶个什么?”坂田气得浑身乱抖,忙命人堵他的嘴。熊森烈趁来人近前之机,飞起一脚,踢中了那个鬼子兵的下体,痛得那家伙一下昏死了过去。坂田命人将熊森烈绑在天井中的一棵大树上,四周淋上煤油,点燃了大火,同时命令用刺刀朝他猛刺。熊森烈痛骂不止,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。
3日中午,三架飞机从武汉方向飞临胡家台上空,向日军空投食品、饮水、子弹和手雷,都被我方所得,气得被困日军哇哇直叫。下午,困守之敌粮尽水绝。开始,他们将屋里的淘米水、潲水都拿来喝,这些喝完后,就喝尿,喝尿罐里的水。半天下来,所有能喝的都已喝光,尿也排不出来了,在极度饥渴难耐的情况下,日寇逼着被抓的随军民夫突阵取水。民夫中有一个叫王柏青的中年农民,是西流河南港村人。此人素有胆识,当过我汉沔游击队的交通员。鬼子见王柏青块头大,身体壮,用枪逼着他到河里取水。王柏青从被绑在指挥部起,就在观察周边的情况。他见大门口一挺机枪正对着大河,成为我军进攻的最大威胁,心想,要是能把这挺机枪搞掉,说不定我军就可以攻进来。现在敌人逼他出去取水,一个大胆的念头立即在其心底冒出。他装作极端害怕的样子,缩头弯腰地提着水桶,慢慢往大门口蹭。一个鬼子兵端着枪在后面顶顶戳戳,只催他快走,一屋的鬼子都看着王柏青他们,没人想到会有什么事发生。王柏青蹭到门口,假装一绊,将一只鞋绊掉。他弯下腰去扯鞋子,趁跟着的鬼子不备,用桶直向其膝盖砸去,一下子将他砸倒在地。趁众鬼子惊愕之际,他拖过那挺机枪,飞快冲出了大门,向河边狂奔。屋内的鬼子一下回过神来,所有枪口都朝着王柏青狂扫。王柏青跑出30多米,腰部中弹,弹头从前腹穿过,撕开一个大口子,肠子随即流了出来。王柏青忍着剧痛,一手托着自己的肠子,一手抱着机枪,一边朝河边跑,一边高喊:“我是民夫,快救我!”我军见是一个中国人冲出来了,立即用火力对他进行掩护,同时派人把他从堤坡上抢救下来。大家见是一个民夫夺了敌人一挺机枪,都很佩服,立即给他包扎,送往后方医院救治。但王柏青终因伤势过重,几天后牺牲,时年38岁。1987年,王柏青被追认为烈士。
3日晚,胡家台胡姓族长胡坤山向周志坚献计,采取火攻。他说:“我们的武器不行,很难打进去,只有火攻可能得手。”周旅长说:“我们不是没有想到这个办法,但这一弯草屋,一点火肯定都会烧掉。”胡坤山:“杂种东洋人太坏了,我们把全村烧了,也不能放过他们。再说,你们能拼命,我们把房子烧了也算不了么事。”周边的村民也纷纷表示,只要能烧死东洋鬼子,烧掉房子也值得!周旅长大受感动:“父老们,烧了大家的房子,大家是为抗战出了力,我们党会赔偿的。”他一面命战士们在火力掩护下,将几个大柴窖拆了,搬运到敌指挥部四周;一面让胡族长组织各家各户,将现金等值钱的东西拿点出来,将所有群众转移到我军背后去,同时给胡坤山写了一张字据,让他一个礼拜后到新四军十三旅登记。安排妥当,周旅长命令在柴草上灌上燃油,一起点火。顿时,胡家台火海一片,浓烟滚滚,烈焰冲天。烟火借着风势,直往敌指挥部灌。高温将墙体烤得滚烫,屋内能燃烧的东西随即着火。残敌鬼哭狼嚎,烧死、呛死、焖死者无数,最后只剩10余人。胡家台50余户的房屋,亦全部烧毁。敌指挥部的几间瓦房,也烧得只剩下框架。在家国大义面前,我军民的抉择与担当,足以震灼千秋!
4日晨,我军原打算天亮后围歼残敌,但上级送来加急情报,驻汉川的日军在飞机掩护下倾巢扑来。据此,我军乃主动撤出战斗。此战歼灭日寇200余人,为江汉平原抗战中最具影响一战。至此,历时两个月的侏儒山战役亦胜利收官。
胡家台战斗胜利的消息传出,举国振奋。蒋介石闻讯,亲自下令重庆中央电台连续两天向全世界播送胜利消息。《七七报》发表了《庆祝襄南大捷》的专题社论。全国人民更是群情高涨,纷纷致信致电、写诗填词表示祝贺,将这场胜仗称为“小平型关大捷”。
(西流河镇老促会供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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